“你是准备替党说话，还是准备替老百姓说话？”——面对记者，郑州市城市规划局副局长逯军一语惊人。不知道逯军是否已经有深刻反省，还是会觉得有点冤枉，甚至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大实话。不过可以肯定，这句话在表达技术上，是狂妄而拙劣的。
不同的表达，同样的意思，结果显然会很不同，至少不至于被轻车熟路地导引到“把党和人民的利益对立”上去。事实上，类似表达而无风险的话语，我们并不陌生，也不止一次看到在这样的语境下付诸的理直气壮的行动。也就是说，仅仅将批驳指向表达的技术层面，最终只能对当事个人造成压力，对这些话语所代表的涵义，以及对照此话语下的行为模式，却未必有根本影响。
如果“老百姓”能抽象为“人民”，无论在国之《宪法》还是党之党章，都能找到党和人民利益一致的依据，这无可置疑。那么，何以一个副局长能自以为可以代表“党的利益”说话，并认为这种“代表”理所应当？
问题在于，党和人民的利益，特别是“人民”作为主体，是抽象的表达。一旦这种抽象表达被强行引入微观政治生活中，就很可能面临分裂。
一个局部单位通常能全息地代表和反映整体，包括利益取向。那么，一旦出现具体的利益冲突，局部单位就必然有假借、绑架整体利益之名实现在冲突中获取有利地位的倾向。如果缺乏一种足够有力的防护措施，每个局部单位乃至个人，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和权威，都必然愿意将一般的冲突上升为意识形态的判断，一言以概之：“上纲上线”。
要避免“上纲上线”，就只能有一说一，不能简单地引向抽象的意识形态表达。具体来说，解决的办法并非没有，早在1986年，邓小平同志就多次指出：“经济体制改革到了一定时候，就必须要提出政治体制改革……党政分开要放在第一位”。这一表达并经邓小平本人同意，编入《邓小平文选》。只有在解决了上述问题的前提下，才可能杜绝以局部利益绑架整体利益的荒唐逻辑。
对待这一表达，最不足取的，恰恰是简单将其归谬到“将党和人民对立”上去。这一做法虽然貌似巧妙，其实与“为谁说话”的“上纲上线”如出一辙，只不过是用更高的“纲、线”反戈一击而已。认清这一话语产生的现实语境和制度土壤，才是更加明智的做法，才更有益于维护执政党和人民共同的根本利益。
作者系上海资深媒体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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